一个企业组织在平稳发展之时,最怕的不是山头主义,不是腐败,而是怠惰,是组织疲劳。就像人们说的“温水煮青蛙”,组织有了历史的时候,组织就开始慢慢变得板结起来,没有了奋斗精神。
因此组织在早期要强调活力,要海盗精神,甚至匪性。我们说华为把秀才造就成了战士,忽略了一个中间环节,那就是首先第一步是把秀才变成土匪,让他们有匪性很重要。这难道是中国人的发明吗?这其实是真真正正的人类普遍的组织成长的价值观。欧洲人怎么走到今天的?几百年前的西班牙、葡萄牙怎么能够成为当时的世界霸主?靠的是什么?靠的是海盗精神。当他们富裕起来的时候,就开始搞资本
市场,
金融至上,开始忽视实业,开始普遍享乐,澡堂多于教堂,那种狂欢的文明,衰落一定是必然的。后来英国怎么崛起的?当时的英国女王给那些到全世界掠夺财富的英国海盗们颁发了批文,叫“探险”。正是这种掠夺式的探险,才使得大英帝国在它的巅峰时期统治了整个世界的一大半。
当今欧洲的前途很不乐观,根本的原因在于欧洲持续了七十年的和平,整个欧洲人、西方人养懒了,民族的怠惰、疲劳、享乐的
文化占了上风。这些问题历史上几乎无解,看几千年的欧洲历史,繁荣的帝国怎么垮掉的?罗马文明是怎么消亡的?一部欧洲史就会告诉你,享乐、怠惰、奋斗精神的消失会带来一个国家的衰亡。所以,我们讲匪性,你们听着是贬义词,实际上匪性的根本是活力。
华为的警惕意识与自我批判意识非常强。一个企业,一个组织,如果总是背负成功与辉煌的包袱,这个企业其实也离死亡不远了。所以,任正非讲华为是没有历史的公司。
在华为的任何角落看不到华为过去的历史,没有一张图片有任正非的
形象,全球各地的办公场所看不到任何关于中央领导视察华为的照片。华为也是一个没有功臣的公司,华为一位高管说,华为是一个不承认功臣的公司,老板也是,也就是说当任正非退休以后,任正非也不会被供在华为的殿堂里。
任正非说过,我从来不在乎媒体现在、今天、明天怎么看我。第二,我也不在乎接班人是否忠诚,接班人都是从底层打出来的,打出来的英雄同时又能够进行自我否定,自我批判,同时又有开放的胸怀,又有善于妥协的精神,同时在看人的问题上能够多元视角,而不是黑白分明,他就是自然而然成长起来的领袖。领袖不是选拔出来的,是打出来的。这也是华为跟很多企业,很多组织很不同的特点。
恐惧造就伟大,任何的组织,包括个人,如果没有与你成长所相伴随的那种不安全感,那种始终追随着你的不安的影子,你可能就变的很放松,很悠闲。但是,这种放松跟悠闲可能的结果是:在一个猝不及防的打击面前,你的安逸,你对危险的麻木,会导致组织快速地崩溃掉。
我们生存于一个丛林世界,实际上每时每刻都在被危险所包围着。如果你不始终保持对危险的警觉,变得麻木、麻痹,危险可能就悄无声息地由一个黑点变成一个黑影,由一个黑影变成一个巨大的威胁笼罩在组织的头上,电影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中老虎的隐喻更是指你内心的那得老虎,你内心的老虎无非是我们说的贪婪,尤其是惰怠。所以,保持恐惧并战胜恐惧,保持不安全感并战胜不安全感的过程,就是企业走向成功的过程。
华为今天是全球电信制造领域的领导者,但今天的华为恰恰可能是最脆弱的时候。为什么呢?成功容易让人变得怠惰和自大,让一个组织变得盲目骄傲和固步自封。精美的地毯下布满了细菌,一个国家如此,一个组织如此,一个企业同样如此。警惕这些细菌的滋生繁衍就是在为这个企业加固未来。
因此保持一种恐惧感,你才会有足够强的海盗精神。
保持自我批判,也是华为
文化很重要的一部分。自我批判,有人总以为这个是中国共产党独有的武器,其实西方文明两个最核心的元素,一个清教徒精神,奋斗精神,另外一个就是自我批判。西方能够走到今天,就是它总在对自身发展过程中所携带的病毒基因,进行不断清洗。它整个的制度设计,媒体对政府的监督,美
国学者们对政府的各种批评,那都是自我批判。所以,美国能够走到今天,就是因为华盛顿的上空总有乌鸦在叫,总是在传播一种不祥的警告,给所谓的盛世敲警钟。
所以,有人说任正非是靠学毛选把企业做到这么大,非也。华为
文化是一种非中非西、非驴非马的
文化,西方的、东方的、历史的、现代的、军队的,凡是对华为的组织建设、
文化建设有益的东西,都拿来为我所用。